【周温】出走（下）
接上文
周庄主重新拥有了娇娇美人，全🍬
温温今天依然很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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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隐隐觉得温客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相处这么久了，还是有很多时候他猜不透他家大美人的玲珑心思。
比如刚一起床还没吃几口东西，身体虚软得站起来都要晃三晃，却急着要去看昨晚他救治的陌生少年，难道这就是医者父母心？
那少年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跟成岭一般高，身材瘦瘦的，很有礼数。周子舒记得自己昨夜看护他时，借着暗淡的烛光发现他有几分像秦九霄，还不免感怀了一阵，白天阳光明亮时再看，倒也没觉得有多像了。
周子舒本想着带温客行来看一眼就走，这美人灯睡到中午才醒，饭也没吃药也没吃，就喝了几口甜汤，叫他担心得很。可温客行不知道哪来的心劲儿，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儿把人审个清楚。
关于这孩子的事，周子舒一早已派了探子带着画像去查，其身份来历、交游行踪待探子回来便知。眼下温客行既要问，周子舒便在一旁听着，听了一会儿，他却见温客行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出声拦了一句。
这一拦可不得了，温客行冷着脸起身便走。孔雀动怒，说不得也碰不得，周子舒不明所以地追出去，连根羽毛都没留住，他看着自己被挣脱的手心，只愣了一瞬，顾不得屋内被审到一半的孩子还跪着，慌忙飞身去追，可站在屋脊上四下看，已经不见了温客行的身影。
周子舒把山庄内温客行喜欢去的地方找了个遍，西苑的荷塘、后山的桃林，还有那棵他最爱坐在上面晒太阳的大梧桐树，到处都找不见人。
直到日头西斜，周子舒几乎把山庄内外翻了个底朝天，惶惶不安地回到卧房，才发现衣柜的门开着，温客行的檀木百宝箱被放在桌子上。
周子舒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竹蜻蜓、面人、陶瓷水鸟哨之类的小玩意儿都在，只有温客行的荷包不见了，还有放在茶台上的他的扇子也一起没了踪影。
周子舒这才确认，温客行是下山去了。
背着他偷跑下山这种事，温客行干过不少回，大多是嘴馋了去买些吃的喝的，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回来。
这一次，周子舒看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感觉心脏像被人攥紧了，连呼吸也跟着滞涩起来，他不断地回忆起温客行离开时看向他的眼神，还有那句轻飘飘的“算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次若是找不到他，温客行便不会再回来了。
周子舒迅速换好行装，刚走到门口，大门豁的一声被拉开，张成岭兴冲冲地捧着个碗跑进来：“师叔！你看这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瓷碗啊？怎么丢在外面了？”
美人师叔不在，只有冷面师父背着手站在门边盯着他，张成岭尴尬地挠挠头。
周子舒破天荒地没有罚他冒冒失失没大没小擅闯自己房间的过错，而是伸手要那只瓷碗。
掌心大小的碗，通体天青色，百圾碎开片，釉面莹润如玉，的确是温客行很喜欢的那套瓷器中的一个。
“在哪儿找到的？”
张成岭说的那条小道是从别院到这里的必经之路，周子舒摩挲着光滑的碗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他端起瓷碗闻了闻，那气味很熟悉，上次成岭练轻功摔伤了胳膊，温客行亲自给他煎了半个月的药，就是这个味道。
温客行给江鸿煎过药吗？还带着药去过别院？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周子舒看着碗底褐色的药渍，愣在原地。
温客行睡醒后时而神情不属的样子，对江鸿陡然转变的态度，突然发作的小脾气，离开时复杂的神色和那句“算了”……
……
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周子舒策马向山下狂奔，不知道温客行离去的方向，就一个镇子一个镇子地找，一间客栈一间客栈地问。
夜晚风雨骤起，雨势大得路面都看不清楚，他才不得已找了家就近的客栈避雨，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的雨幕，脑中全是温客行夜晚睡觉时笑盈盈地往他怀里钻的样子。
他今天一天都没吃药，会不会头痛？他在哪里住？吃饭了没有？雨这么大，他又怕冷，可现在哪个客栈还会烧炭火啊？
周子舒急得眼眶泛红，狠狠一脚踹在墙上。温客行总是这样，看起来随性妄为，实则满肚子的小心翼翼，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他放在心尖上宠了，可他还总爱妄自菲薄，好像随便什么人都能比他重要。
周子舒用力擦去眼角的湿润，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好。
雨势稍缓，周子舒便取了马继续出发。
这一天一无所获，直至傍晚，周子舒才在栾水镇边的树林里的一间茶水铺子听闻了“鬼主”的消息。
几个腰间佩剑的汉子端着酒碗，说得绘声绘色，口水飞溅，只道那栾山派弟子在麓河镇上发现了鬼主的行踪，只差一步便能将人擒住，只可惜叫一个白衣白发的高手半路劫走，到手的炉鼎便宜了别人。
周子舒目眦欲裂，出剑冲上前直指那人咽喉：“说！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再给我说一遍！”
长明山下细雨绵绵，行至山上则逐渐变成细碎的飞雪。
未上锁的木门一推即开，周子舒一进前厅就看见温客行趴在桌子上醉得东倒西歪地正在跟叶白衣划拳，二人脚边倒着四五个空酒瓶，桌上还有一坛未开封的，看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老温！”
温客行端着一个小酒杯，坐在石凳上摇摇晃晃，咧嘴笑着冲他招手：“阿絮，你来啦。”
周子舒跑过去，把醉得晕乎乎的人一把抱进怀里。温客行身体软软的伏在他腰间，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将两天两夜的焦急惶恐冲得烟消云散，周子舒扶着他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疼惜地轻抚他的脊背，激动得声音颤抖：“我来了，老温，阿絮来了。”
叶白衣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碗里的酒都酸了，忿忿地把酒碗扔在桌上，冲他们嚷道：“你们两个懂不懂礼貌？一上来就这么肉麻兮兮的，我这酒还让不让喝了？”
周子舒欠身赔罪：“还未谢过前辈相救之恩，是晚辈一时心急，失礼了。”
这边温客行钻在周子舒怀里一刻也不安分，手在他腰带上乱摸，一会儿又把酒杯举到他面前：“来阿絮，喝酒。”
那杯酒在他手里晃了半天，早就没剩几滴了，周子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前辈，您说您一人喝酒就罢了，带上他做什么？老温身体还没恢复，不能饮酒……”
“你都能把他欺负得负气出走，我请他喝点酒怎么了？”叶白衣瞪了周子舒一眼：“再说，我怎么知道他现在酒量这么差？给他喝的都是掺了水的米酒，三岁娃娃都喝得，结果一瓶下肚就醉成这副鬼样子。”
温客行如今酒量大不如前，是因为武库之后他伤重难愈，全靠每日汤药不断地养着，已近一年没怎么沾过酒，周子舒心疼自责地摸摸怀中人的脸颊，不再言语，温客行却不乐意了：
“老怪物又胡说什么呢？阿絮别听他的，我好难受啊，阿絮，我想睡觉……”
不争气的东西，被人欺负是你，反过来维护他也是你！叶白衣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抱着酒坛子到窗边喝去了。
“好，我们到里面去睡。”
周子舒轻轻地把温客行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拿下去，打算把人架起，可他手指刚搭上他的肘弯，就引得人一哆嗦，难耐地痛呼出声。
“老温？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温客行低头轻喘着，不答话，只默默忍着痛，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脸颊上因为醉酒才显出的一点潮红尽数褪去。周子舒不知他伤在何处，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眼神求助叶白衣，正碰上他一记眼刀飞过来：“蠢货！右手！”
……哦。
周子舒在温客行身前蹲下，把他揪着自己衣服的两只手拢入掌心：“老温，胳膊疼是不是？给我看看好吗？”
“不……别看，别看了阿絮”，温客行回想起叶白衣给他换药的那两次，疼得他恨不能晕过去才好，不由得害怕到指尖发抖，挂上撒娇讨饶的笑容看着周子舒。
“好好好，不看不看，”周子舒心疼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我先抱你回屋。”
他避着温客行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前辈，卧房在……”
叶白衣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一指身后的一道鹿皮帘子：“后面。”
周子舒把温客行轻放在铺了软褥的石床上，温客行借着酒劲，黏在他怀里不撒手，一声声地喊着阿絮。
“阿絮，喝酒”
“阿絮，你身上好香啊”
“阿絮你陪陪我”
“阿絮……我想你了”
……
他说一句，周子舒就应一句，直到他委屈地扁扁嘴，声微气短地叹道：“阿絮，我好疼啊。”
周子舒立刻紧张起来：“哪里疼？是伤口疼吗？老温，还是头疼？”
温客行不回答，只是靠在他胸口倦倦地闭上眼睛，他探了探温客行的额头，有一点点热度，但还算正常，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只绿瓷瓶：“老温，来把药吃了，吃了药就不痛了。”
“……不吃，不吃药”
这药是大巫回南疆前给的止痛助眠的方子，制成药丸装在小瓶里，且考虑到吃药的人怕苦，每颗药丸外面都裹了一层糖粉，最近温客行头痛反复，周子舒就一直随身带着。
“听话，不苦的”，周子舒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起身取了温水来，好说歹说地哄了半天才让人把药吞了。
温客行吃了药，又要抱，周子舒避着他手臂的伤，将人牢牢圈在怀里：“睡吧，老温，我陪着你呢。”
“阿絮，睡不着，冷……”
冷？周子舒担忧地去握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他看看四周，石室虽然空阔，却已摆了四五个火炉炭盆，温客行身上还盖着两床棉被，他感觉叶白衣几乎已把雪山上所有能取暖的家伙什儿都给他用上了，他坐在温客行身边都热的出汗。
这样还冷，他是流了多少血？周子舒眼神一黯，皱起眉头。
他放开温客行，扶着他平躺下，柔声道：“你等等，我去加点炭火，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叶前辈这儿还有没有炭了，有的话，他全都搬到里间用，让前辈在外面受冻是不是不太好？周子舒这样想着，掀开鹿皮帘就看见门口拉长了脸端着一只炭盆的叶白衣，险些吓得叫出来。
“前辈？”
“还不快让开？你想烫死我？”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了上去，叶白衣拿着一根木棍，把几盆炭火依次翻拨了一遍，热得满头是汗，不住抱怨道：“这么多事，昨天他一个人老实得很，还不是照样睡？你就惯着他吧，迟早越来越蠢。”
他昨天刚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小蠢货安静得一声不吭，让喝药就喝，让睡觉就睡，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疼得浑身颤抖虚汗淋漓，硬是生生忍着，实在受不住了才轻轻哼一声，只有沉睡时偶尔一两句梦呓才让他推断出他和秦怀章的徒弟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第二天睡醒了，烧退了，恢复了点力气就吵着跟他要酒喝，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看来是摸准了谁会惯着他，撒娇找事儿也挑人呢，叶白衣使了劲把手里的木棍扔出去老远。
周子舒正在给温客行换药，听着叶白衣的牢骚话就笑了，若论嘴硬心软的功夫，这位长明山剑仙大概是鼻祖。
“让前辈见笑了，老温就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闹腾一点，其实很乖的，特别容易满足，一点都不娇气。”
周子舒一层层解开温客行手臂上的绷带，最内层的白布混着血水和药渣粘在伤口上，废了些功夫才慢慢撕下来。
伤口太深，周围的皮肤都有些红肿，周子舒看得呼吸一滞，心痛难忍，尽管温客行服了药已经昏睡，他还是伏在他耳边轻轻安抚了几句，才用蘸了酒的棉布一点点擦净伤口处的血块，再重新涂上金疮药膏。
包扎前，叶白衣递给他一只瓷瓶：“再给他敷点这个吧，伤他的武器涂了毒，毒性会阻止伤口愈合，这是解药。”
周子舒接下瓷瓶，紧紧捏着瓶口，眼中寒光更甚。
换药完毕，周子舒为温客行掖好被角，起身面对叶白衣：
“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山间的风雪未停，细细的雪粒落在二人发间，三步以外仅有风声可闻。
周子舒开门见山：“昨日之事，仅有栾山派一家参与吗？”
“我不能确定，但在场的人衣着皆相同，该是出自同一门派。”
“好。”周子舒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这是些醉生梦死的药粉，前辈，可否再帮我个忙？我想让他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叶白衣接过纸包，点点头：“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两屉包子。”
第二日上午，周子舒赶着一辆马车再度上了长明山。
叶白衣听见动静，出门来迎接：“真够慢的，喂，我的包子呢？”
周子舒把马车停在木屋门前，从车厢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他。
“叶前辈，老温怎么样了？醒过吗？”
“他好着呢，人蠢睡得香”，叶白衣解开布包，里面白花花的包子还蒸腾着热气，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你这一车装的什么东西？”
周子舒半个身子正钻在车厢里，半晌抱了两个大箱子出来，朝叶白衣笑道：“买了点吃的用的。”
“什么乱七八糟……”叶白衣见周子舒抱着箱子进了屋，踱到车厢门口掀开帘子往里瞧，里面还有几只箱子。
他随便开了一只，是五颜六色的一箱衣服，再开一只，满满一箱的银骨炭。
“喂！你们两个讨债鬼，是要在我这儿住下吗！”
“前辈您小点声，当心搞出雪崩啊”，周子舒空着手从屋里出来，神色自若地来搬第二趟：“山下天气不好，断断续续地一直下雨，只能再多叨扰您两日，等天放晴我们就走。”
叶白衣十分火大地一甩衣袖，提着包子大步走回屋：“我真是欠你们的。”
温客行醒来时，便看见周子舒正坐在他床边修整他的扇子，之前染血破损的扇面已经被撕去，换了洁白崭新的洒金笺，小骨已全部穿插收拢整齐，周子舒正手执一柄小毛刷蘸着糯米胶仔细地往大骨内面涂。
他一阵欣喜，动了动嘴唇，还是压抑住了喊他阿絮的欲望。明明是自己生闷气跑下山，却在山下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还牵扯到了叶前辈，对了，他还杀了好多人，阿絮会不会生气了？还有昨天……昨天阿絮好像也在，老怪物的酒是不是有毒啊？他好久没那么醉过了，也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没有，好丢脸……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道开口该跟阿絮说什么，于是闭上眼睛，悄悄偏过头去装睡。
“醒了？”
周子舒一早就发现他醒了，只是手里的扇骨粘到一半不好脱手，结果这平时睁开眼就会喊阿絮的人竟然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合眼睡去了，只不过呼吸凌乱，一听就是装的。
还在生他气啊？
周子舒打开刚粘好的玉骨扇，自己先端详了一番，而后对着温客行的侧脸扇扇风：“粘好了，我觉得挺好看的，你看看？”
温客行心一沉，这是什么意思？阿絮果然要兴师问罪了吗？
他横下心来继续装，把眼睛闭得更紧了，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缩了缩脖子。
可爱鬼，周子舒忍不住笑了，收了扇子放在他枕头边，起身去外面把带回来的西瓜切了。现在还没到西瓜成熟的季节，这两个瓜是他托了人脉从南方州郡运来的，那边西瓜熟得早，看起来也红艳水灵，应该挺甜的。
他把瓜切成薄薄小小方便入口的三角块儿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回内室。
“老温……老温！”
周子舒方一掀开门帘，便看见温客行摇摇欲坠地坐在床边，受伤的右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费力地去够放在床头的短靴，整个人虚弱得发颤，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周子舒大惊失色，扔了盘子冲过去把人抱住：“温客行你干什么呢？身上有伤知不知道？”
“阿絮你别走，我错了……阿絮”，温客行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袖，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周子舒扶着他单薄颤抖的脊背，满心的懊悔与自责，明知这傻子心思敏感爱瞎想，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呢？
“我不走，老温，我一直在这儿呢”，周子舒勉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俯身吻了吻温客行汗津津的额头，而后在床头坐下，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躺好。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周子舒轻轻拭去温客行额间的冷汗，怀里的人倚在他胸口，时轻时重的每一声喘息都狠狠地揪着他的心，周子舒握着他沁凉的手，小心地卷起他的袖子查看伤处，还好，纱布雪白干净，没有渗出血来。
“阿絮，我……”
温客行折腾了一遭，脑袋晕乎乎的，躺在周子舒怀里缓过一阵疼，还是想主动把事情说清楚，当日在山下并非他主动惹事暴露身份，杀人也是无奈之举，不知道叶白衣是怎么跟阿絮说的？
可他刚一开口便停住了，因为他闻见了周子舒身上的味道，如此近的距离让他分辨得更清楚了，在花草熏香刻意的遮盖下掩藏的，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阿絮都知道了，原来，阿絮站在他这一边。
“老温？想说什么？”
温客行鼻子一酸，随之放松下来，笑着抬头去看周子舒：“我闻见西瓜的味道了，阿絮，我的瓜呢？”
“呃……”周子舒看向门口的一地狼籍：“你等一下，我再给你切一盘。”
温客行靠坐在床头吃西瓜，背后垫了两个软枕，被子盖到胸口，周子舒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吃完了把瓜皮接过来，然后从盘里再拿一片瓜递给他。
“阿絮。”
“嗯？”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是老怪物的被子，要是西瓜汁落在上面，弄脏了怎么办？”
“没事儿，随便吃，师兄有钱，弄脏了咱赔他。”
“……？”
两个人对上眼神，捂着嘴偷笑成一团。
温客行吃到第三片西瓜，周子舒就把果盘端走了。
“阿絮？”
温客行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不委屈。
“西瓜性寒凉，你不能多吃，先把这个粥喝了，补血的。”周子舒端着一碗猪肝瘦肉粥回来，舀起一勺吹散热气送到他嘴边。
温客行不爱吃动物内脏，特别是猪肝，总感觉味道奇怪带着一股苦味，于是躲着勺子往被窝里钻：“我不缺血啊，阿絮，不喝这个行吗？我想吃西瓜……”
“西瓜被叶前辈拿走吃了，不过我还让人送了好多到四季山庄，我们回家再吃好不好？”
回家？温客行差点脱口而出就答应了，但他随即想到了江鸿，那个长相颇似秦九霄的孩子，他可还记得，自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跑出来，这事儿还没完呢。温客行神色一黯，回家之前，他要和阿絮约法三章，就算阿絮收了他做徒弟，以后他在四季山庄的门墙内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我已经命人把江鸿送下山了，喂他吃了洗梦丹，山庄里的事，他都不会记得。”
周子舒执瓷勺搅动着碗里的粥，装作不经意地说起江鸿的事，余光悄悄观察着温客行的反应，果然见他神色由阴转晴，瞪大了的眼睛里满是意外和惊喜，可随即又咳嗽一声，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谁问你了？”
“我觉得你会想知道。”
“我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因为他才离开山庄的，你以为我会关照他，会为了他而冷落你，因为他长得像秦九霄，你甚至认为我会收他为徒，对不对？”
周子舒说着都忍不住想笑，这种离谱的想法，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够了周子舒！”温客行撑着床坐直身子，他受不了自己的心思被他人一一看穿，还仿佛有趣一般复述给他听。
“很好笑吗？你就是喜欢九霄师弟，你忘不了他，这不是事实吗？”
“事实……”周子舒一时无语，他站起身把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抓了一个软枕甩到床头，握着温客行没受伤的肩膀把人按在上面，直视他的眼睛。
“我告诉你什么是事实，秦九霄是我师弟，永远都是我师弟，而你，在是我师弟之前你首先是我的爱人，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哪怕是活着的秦九霄，都决不能和你相比，在这世上，我放进心里珍惜的人只有你一个，温客行，我不许你再妄自菲薄，你听明白没有？”
周子舒说着红了眼眶，内心的无力感简直要将他吞没，温客行看向他的眼神始终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疑惑又懵懂，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他听进去一个字没有。
过了许久，温客行才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微凉的身体凑上前，攀住周子舒的脖颈：“我知道了，阿絮，你别哭啊。”
周子舒再也抑制不住冲动，狠狠地噙住温客行的嘴唇，把人按在床上用力吻下去，直到他苍白失血的双唇变得红润欲滴，泪水流至嘴角，咸又苦涩，但美人的唇齿间有西瓜的清甜。
两日后天气放晴的早晨，周子舒正式邀请叶白衣和他们一同下山，回四季山庄去住。
叶白衣端着一大碗炒饭，冷笑一声：“到四季山庄去，看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演梁祝吗？这种福气留给你那群倒霉徒弟们就够了，别想拉上我。”
“不去别去，阿絮别劝他”，温客行摇着扇子走过来，跟周子舒对了个眼神：“成岭抓的那只小黑猪小得很，都不够他一人吃的，阿絮，等回去我就把它宰了，给你包猪肉白菜饺子吃，还有糖醋排骨，四喜丸子，黑猪肉又香又嫩可好吃了……”
周子舒捂嘴忍着笑，余光里果然看到叶上仙眼神一亮，咽了口口水。
长明山上的木屋再次锁上了门，马车载着三人缓缓而行，山下春光正好，所望处尽是四月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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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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